翻譯家楊絳先生曾說,翻譯家是“一仆二主”——一個“主”是原作者,另一個“主”是讀者。兩邊都要伺候好,這很不容易。
這個比喻所揭示的道理與嚴復(fù)先生提出的翻譯工作“信、達、雅”的要求之間有著異曲同工之處,都是在告訴我們,翻譯作品不僅要忠于原著,要真實、準確,而且同時還不可忽視可讀性和藝術(shù)性。
到今天為止,這樣的要求也同樣適用,只是在新的信息環(huán)境中,在這個基礎(chǔ)上還要加上一個“快”的要求,尤其是對于現(xiàn)場的口頭翻譯和重要場合的同聲傳譯更是如此。
不同語言所使用的詞匯,有一部分是可以完全沒有障礙地相互直譯的,如物質(zhì)名詞:原子、分子、桌子、椅子等。但是,一旦遇到和思維、感情有關(guān)的詞匯,或是存在多種義項的詞匯時,在翻譯時就難以一一對應(yīng)了。
比如說黑格爾的《歷史哲學(xué)》,原著是用德文寫的,該書的英譯者在他的前言中特別強調(diào)德文和英文的差異。像“智力” “意志” “精神”這些詞都不能一一對應(yīng),因此他說:“我盡了最大的努力,但英文版和德文版還是有區(qū)別的,英譯本是穿上英國衣服的《歷史哲學(xué)》。”實際上,德文和英文的差異比起德文和其他語言之間的差異來說已經(jīng)算是比較小的了,但即便如此,翻譯起來依然有難以逾越的困難。
由此可以想到,由于中文和西方語言的巨大差異,中國人和西方人之間精神產(chǎn)品的共享必然地面臨著更大的困難。
比如,中文的“TIAN(天)”,在對應(yīng)英文的物質(zhì)的天(sky)、精神的天“heaven”之外,還對應(yīng)白天(day)、命運(destiny)、天氣(weather)、自然(nature)、神(god)等等。
又如,《圣經(jīng)》使用的logos,譯成中文可能是語言、智慧、規(guī)律、理性、思想和道等等,很難找到一個最恰當?shù)闹形脑~匯與之對應(yīng)。稍不留意,翻譯時就會陷入意大利人所說的“翻譯即背叛”的窘境。
翻譯是“文化的翻譯”,譯者不僅要精通外語,還要精通外國文化。從對外傳播的角度講,翻譯本身既是語言的溝通,又是文化的溝通。我們在對外傳播的時候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,在國內(nèi)表達得很清楚的話,翻譯成正確的外語,外國人依然很難聽得明白,其中的原因正是在于文化的障礙。
文化的障礙來源于信仰、價值觀、生活方式等等背景的差異。對于本民族所特有的藝術(shù)形式或特產(chǎn),在翻譯時如果過多地依賴于簡單類比的方式,只是將對方語言中類似的名稱加上一個定語,則往往造成文化含義的缺位或意義傳達的失真,堅持把自己的文化“特產(chǎn)”去附會外國的產(chǎn)品,無異于自我貶低,甚至毀壞自己的藝術(shù)。
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:中國有饅頭,而外國有面包,如果在翻譯的時候僅僅進行簡單的類比,將饅頭翻譯成“中國的面包”或“蒸熟的面包”(steamed bread),外國人由之可能會聯(lián)想到這是指一種特殊的面包,而想不到用蒸籠蒸出來的饅頭上去。因此,與其譯為“stamed bread”,還不如直接音譯為“MANTOU”。
另一個因為類比翻譯方式而將“中國特產(chǎn)”變成“外國貨”的例子是將京劇譯成“北京歌劇”(Peking Opera)。多年前,中國在巴黎舉辦“中國文化周”的時候,在那里舉辦了幾場專題報告,包括“中國人眼中的法國”“中國的建筑”“中國的京劇”等主題,后來有的法國人說,如果不經(jīng)解釋,他們會將“Peking Opera”理解為北京表演的《茶花女》《卡門》或《圖蘭朵》等西洋歌劇。名不正則言不順,在這種情況下,其實不如索性按其讀音譯為“JINGJU”。
此外,我們對相聲的英文翻譯也是如此,將“相聲”翻譯成“Cross Talk”,不僅不能將這種藝術(shù)形式準確地表達出來,而且甚至還存在被誤解的風(fēng)險——“Cross Talk”還有打電話“串音”的意思!
在這一方面,日本對其特有的翻譯方式就值得我們借鑒。日本獨有的藝術(shù)形式“歌舞伎”,日文的發(fā)音是“Ka-bu-ki”,其英文翻譯是“Kabuki”。日本還有一種口頭藝術(shù)叫“漫才”,日本人也按其讀音英譯為“Manzai”。當外國人如果聽到“Kabuki”或“Manzai”的時候,不會因為聯(lián)想而產(chǎn)生誤解,會直接地知道,“哦,是日本文化!”
在我與奈斯比特夫婦的對話中,多麗絲·奈斯比特女士還提出在傳播中國時應(yīng)該創(chuàng)造新的名詞來描述新的事物。但是,由于結(jié)構(gòu)特點,中國漢字不如拼音文字創(chuàng)造新詞那么容易。這一點與英語國家存在很大差異。
如:美國一個著名的智庫在概括美國對中國的政策時就將“containment”與“engagement”相加,創(chuàng)造了“con-gagement”這樣一個新詞。
據(jù)一位美國政要說,新詞的意思是遏制性接觸,是一種介于遏制和接觸之間的戰(zhàn)略。我看這個新詞所表達的意思就好比是自動擋汽車的剎車,踩下去就遏制,抬起來就接觸,這是由美國的利益來決定的。而“congagement”應(yīng)該怎么譯成一個簡明的中國名詞呢?又成了一個問題。
翻譯是學(xué)術(shù)要求很嚴格的專業(yè),是從一個語言系統(tǒng)進入另外一個語言系統(tǒng)的過程,是一種文化轉(zhuǎn)化的再創(chuàng)作。
要想對其他語種的人講好自己的故事,除了單純的字面翻譯之外,還需要更多地在文化層面上尋求幫助,需要深入了解對方國家的文化習(xí)俗和交流習(xí)慣,進而找到能夠直達對方心靈的文化表述方式。
因此,一個優(yōu)秀的翻譯人才需要具備在有限的時間內(nèi)進行高效地跨文化傳播的能力,這是時代對翻譯工作者提出的嚴峻挑戰(zhàn)。
翻譯的時代要求
作者:江蘇翻譯小編(南京翻譯公司)
發(fā)布時間:2020-11-01 21:45??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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